他把钥匙交给我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决定把他的爸妈从湖南接过来。他说我们的婚事该定下来了,老人家一直念叨着要见见我这个未来的媳妇。

罗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事。结婚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件太早的事。我才二十三岁,可是罗唯已经年过三十了,不过我理解他,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老人家自然抱孙心切。

罗唯爸妈来深圳的前两天,我接到了隐画的电话。隐画说爸爸新开采的煤矿倒塌了,砸死了九个人,因为是私自开采,没有办理任何合法手续,爸爸被抓走了,琴姨因变故太突然,脑溢血住院了。

我连夜飞湖南。已经是冬天了,冬天的湖南,冷得让我猝不及防。

到冷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在人民医院我见到了两年未见的隐画和琴姨。隐画变了,头发扎在脑后,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洞,穿着飞边的牛仔裤和白色短棉夹克,整个儿就是一小太保。琴姨紧闭着眼睛,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这两年她老了不少,两鬓斑白,脸上皱纹滋长横行,脸色很差,岁月如无情的利刃,一点点削走了她原有的丰肌与华姿,她瘦成那样,如果不是那微弱的起伏,真怀疑躺在那白色床单下的是一具尸体。

第87节:第六章情变(15)

那一刻的愧疚排山倒海地袭来,是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她,没有好好照顾隐画,没有好好照顾爸爸。

我一个人逃跑了。我以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有足够的理由不去面对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我拉着琴姨枯槁如柴的手,不停地落泪。隐画倚在门口不停地抽烟,眼神冷漠。

“隐画,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汪着两眼的泪水,有些责备地问隐画。

“早就学会了。”隐画不看我,继续吸他的烟。

“熄掉它,这是病房。”我厉声制止。

隐画有些不耐烦,不服气地把烟蒂压在雪白的墙上,狠狠地拧灭了。

他依然站在那儿,我们找不出可以说的话来。这是我的弟弟,我从小悉心呵护照顾的弟弟,虽然我们有过不幸福的家庭,但最起码,我们有过相依为命的童年,是什么让我们变得这样遥远变得这样陌生了?

“你过得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到的。就这样。”他玩世不恭地说。

“书,为什么没有念下去了?”

“念得下去吗?一家人,早已散了。你也不管我了,爸爸成天只知道喝酒撒疯,琴姨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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