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华二州联为一体,那倒是个不小的藩镇了。”邵树德看着宽阔笔直的一等国道,笑道。
昔年自长安东进,过了昭应县后,驿道两侧到处是倾覆的车辆、死伤的军兵。王卞手头能打的精锐,基本在行军途中一战覆灭,被迫向邵树德求援。
思起此事,王卞也笑了,道:“其实郝振威帮臣下了决心。他若不偷袭,臣可能还要观望犹豫一阵子。他偷袭了,臣本钱尽失,自知能力有限,难堪大任,只能归降陛下,不想却歪打正着,至有今日富贵。”
王卞这话说得俏皮,但也是实情。
邵树德听了忍俊不禁,道:“二十年过去了,昔年破破烂烂的两京驿道已经换了模样。郝振威怎么死的,朕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死于河中或是河阳。此人可真是……”
“他就是拉不下脸来。”王卞说道:“若能痛痛快快归降陛下,臣这个位置多半是他的。”
郝、王二人一刺同州,一刺华州,实力相若,郝振威能力则更强一些。
邵树德至今偶尔回忆起乾符末东征李国昌的实情。
郝都头带着五千多兵马,威风凛凛,先平定躁动的振武军,又入代北,进占遮虏军,令李克用无功而返。
后来回去当了天德军使,拒不投降,从此成了丧家之犬,一路奔逃,竟为朱全忠所用,该说他什么好呢?
还是那句老话,选择很重要。
“你说杨渥会识时务吗?”邵树德问道。
“陛下,他就是一个纨绔,吓一吓就什么都答应了。况且,他也没甚价值了。”王卞说道。
历史长河步入晚唐、五代,一方诸侯后人的价值真的低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
古来征战,落败一方的后人其实是非常有用,同时也非常危险的。要么杀干净,要么以礼相待,免得新征服之地上有人叛乱。
但到了这会,杀也可,不杀亦可,都不一定有人会为你出头。
沧海桑田,风气变换的速度也太快了。说穿了,还是社会基础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安史之乱,是文明的转折点。
武夫当国,则是社会经济基础的转折点。
从今往后,社会会越来越原子化,地方上的组织能力会越来越弱化。相对应的,中央集权得到了不断强化。
但邵树德不准备杀杨渥,没必要。这一大家子几百口人,他准备抽个时间见一下,然后全部送到辽东定居。今后只要不作死,没人干涉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