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线,都要从东南运进,粮食、木炭从广南西路和南海运进,仅仅木炭一样,每年就以千万斤计。同样,若没有荆湖、东南来的买主,那广南路的铁器、精瓷、夏布、蔗糖和海盐市面必定萧条无比。福建路多山地,百姓不得不以种茶为生,士绅商贾往往将茶叶等器物运销他处,换回银钱,每每一交易以十万贯计,然后再买进粮食等各种货物。茶路就是福建路的命脉。”
“鄂州本为天下商贾辐辏云集之地,各地的盐、麦米、木料、花布、药材,川流不息,都由此经过,大江上下以此谋生者数以十万计。朝廷又将行在建于此处,一个月都不能断了商路漕运。而北方凋敝,南海屯垦,这些地方,如不与外面互通有无,百姓的生活恐怕立刻就会陷入困顿,哪怕富庶之家,在市面上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了。”
“大宋赖水路纵横,有舟船转运之便,士民享商贸互易之利久矣。然而富绅盘剥,百姓也只是温饱而已。如今州县设卡,货物必然腾贵,可以想象,上者失其厚利,下者失其温饱。天下大乱,只在顷刻之间。陈少阳才不惜开罪诸多力主设卡的州县,只是不希望局面演变到不可收拾之地步而已。”
“可是,既然像夫君说的那样,”赵环迟疑道,“那各地州县为何还要设卡阻断商路呢?”
“各打算盘,各为其利罢了,”赵行德摇头道,“可是,众州县出于私利所采取的行动,叠加在一起,却非大宋百姓之福。大家都想走一条又近又方便的路,结果却是大家都去挤独木桥,结果走上的却是一条自相残杀,最后同归于尽的死路。”
“若站在州县执政者的立场上考虑,设立关卡,可以立刻收取赋税,多少都有好处,长远来看,更能将外州县的货物堵在外面,让本州的士绅独霸行市,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若大家都如此乱来,那么所有人的货物都卖不出去,难道又退回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小国寡民的时代不成?而朝廷中枢的责任,便是不能让州县为私利而走死路,而要他们是相互妥协,一起走出条活路来。正所谓,义者,利之和也,这就是朝廷大义。宰相之称,源自分割牺牲肉食之人,务令各方心服。丞相治大国如烹小鲜者,在调和鼎鼐,也就是调和利益。无论如何,坚持大义,就是丞相的本分事业。”
赵行德身在软禁之中,左右没有急事,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后,赵环算是完全听懂了,她双手托腮,美眸望着赵行德,显出一丝异彩,暗想道:“夫君对大宋的情势,对为相之道,可算是十分清楚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