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待兴,遍地都是饥民,”赵行德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私下料想,诸位大人必定是夙兴夜寐,日理万机的。所以,就不打算繁文缛节,麻烦各位大人专门来码头迎接了。”他话说得客气,谭自成却脸现愧色。若是寻常武将,甚至文官如此说,也就不当他一回事。但赵元直当面这么说,扬州的地方官听在耳中,心里却不是个滋味。无人接上话茬,场面竟一时冷场了。
“赵大人所有不知。”郑彬叹息道,“天下人都知道,扬州是漕运重镇,商贾云集,财赋之地。可是,辽军铁骑南下,官军竟望风崩溃,更有叛将叛兵,甘为为辽军前驱。”他脸上浮现沉痛之色,“楚州孔彦舟叛降以后,辽军即派轻骑奔袭我州。满城人心惶惶,士绅百姓竞相逃难,百姓们扶老携幼,肩背手扛,妇孺哭哭啼啼到处乱跑,还有奸民趁乱抢掠,无恶不作。前面溃逃回来的官军在逃难的人群里横冲直闯,道路拥挤时便挥刀乱砍,就在这东干门一带,老弱妇孺被踩死、挤死无数。”
赵行德没有打断郑彬的讲述,水师军官一起静静地听着。几个地方官脸色都是黯然。他们都是留在江北的,这般惨景,当初都是历历在目,有些人的亲族就死在乱离之中。
“南奔到了长江渡口,十几万人挤在那儿,却没有几条渡船。江边哭声震天,许多人顾不得等待,径直跳入水中泅渡大江,淹死者无数,其后一个多月,江上到处皆漂着腐尸。偶有一条渡船从江南返回,立刻被江水里泅渡的人拦住,这些人一旦渡河去,都忙着向南逃跑,无人将船划向江北。不瞒赵大人,当时我也在江边,就这样耗了两天一夜,眼见渡河无望,只好带着亲族返回江北村庄中躲避。”
郑彬脸色戚然,不忍再讲下去,知州谭自成叹了口气,接着道:“不久以后,叛将孔彦舟带着辽军杀到了渡口,尚有近十万百姓蚁聚在渡口附近,大多是妇女和老弱。一见辽兵到来,有的在岸上哭哭啼啼乱作一团,有的竟惊慌失措跑进江水里。孔彦舟这狗贼!”谭自成咬牙切齿道,“他带着辽兵先锋千骑冲进百姓当中,大肆杀人抢掠,无数人坠江而死,从扬州到瓜州渡一带,到处尸积如山,惨不忍睹,江上也满是浮尸。”
“辽兵在扬州驻扎这些日子,无时无处不劫掠,满载子女玉帛北归,临走时拆毁了城墙,还放了一把火,将满城房舍都烧毁了,扬州化为一片废墟。”主簿金克简道,“辽兵退去后,城中仅存十八户。横海军、淮西军先后进驻扬州,扬州府库虽然十分空虚,我们总是竭力供应官军,就是因为辽兵太过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