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行宫,寝殿四周落着厚厚的窗帷,莫说是光,声音都透不进来,也传不出去。
寝殿烛火明灭不定,重重幔帐之间,更显得暗影重重。即便日上三竿,陛下不召唤,宫中内侍绝不敢擅自打扰。若是从前,君王不早朝,必然有臣僚犯颜苦谏,而在鄂州,此等小事似乎无人关心了。天大的重担落在丞相肩上,堂堂大宋皇帝陛下,自是可以乐得清闲。
“爱妃,”赵杞坐在榻上,脸色惨白地道:“这,这是真的么?”话语竟带上了丝丝颤音。
他的左手抓着榻沿,右掌则紧握着皇后的左手,因为紧张而十分用力。曹皇后眉心微蹙,仍柔声安慰道:“陛下勿忧。父亲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如果事情不谐,便由曹固护卫陛下前往襄阳,到那时候,父亲大人在襄阳举帜讨逆,陆浮休先生等人在江南遥相呼应,东西夹击,必定能让天下重归大统。”落针可闻的寝殿中,低低的声音宛如珠落玉盘。
赵杞略微安心,仍问了一句:“非要如此吗?”
在鄂州安顿下来,赵杞除了不能秉政外,也没有太多烦心事。宫中用度倒是不缺,国势蒸蒸日上,特别是前年,眼看着耶律大石挥师南下,赵杞都起了御驾巡幸广南的念头了,结果各路官军用命,生生将辽军打了回去,非但如此,还收复了中原,大宋隐隐有中兴之势。他平常虽恨不能将陈东贬斥岭南,但平心而论,他也知陈东等人乃国之干城。近些日子,陛下读三国志,读到后主刘禅尝言“政由葛氏,祭则寡人”,而后又称“此间乐,不思蜀”,不禁深为触动,提笔批下了“大智若愚”四个字。可惜,赵杞刚习惯了太平日子,却又被迫卷入阴谋与刀光。
“陛下,”曹皇后轻握着赵杞的手掌,“若陈相公有篡逆之心,鄂州看似安稳,实则是凶险无比啊。特别是这一次若把他逼得急了,连那些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的话,陛下的安危和......”
“似危实安,似安实危....”赵杞低声咀嚼这两句。
曹皇后见状,不再多劝,右手轻轻抚着小腹。不久前,御医诊出皇后又有了身孕。赵杞从前虽性好渔色,但所出却是寥寥,特别是汴梁之乱后,后宫一直没有喜讯,所以这次陛下娘娘都十分重视,赵杞不愿平生波折,也有这上面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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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城南,捧日军营垒,赭红的金乌旌旗下,一队队步骑往复巡逻,戒备森严。
岳云自从护送赵行德南下后,便被兵部留在鄂州,及至东南大营改编,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