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性命去还,在世人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襄汉漕运的修造上帮的那点忙,以韩冈的能力,要解决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难题。方城轨道的出现,连预定中的船闸都不再被人提起,他辅佐韩冈根本就是白白分功劳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只会是这样——而且韩冈当初在京西的时候,还顺便拿出了种痘法,使得襄汉漕运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他怎么有脸说已经还了韩冈的人情?
想到这些事,沈括连呼吸都感到沉重。
鲁国老妇哭儿子,还不是见到吴起给儿子吮疽,怕儿子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人情债欠得多了,就像背着块大石头,不,已经重得跟山差不多了,这要怎么还?!
沈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韩冈需要自己作什么,反正他知道,这笔债已经很难还得清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还不清。韩冈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只能做牛做马任其驱遣。沈括没有多想,能还上一点就是一点。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书房是士人们最私密的领域,就是至亲,没有得到准许也不能随意出入。官宦人家,连妻儿都是绝足书房。但来人进沈括的书房,却连门也不敲一下。外面的家丁,也没说通报一声。
都没看到人,沈括都已经站了起来,弯腰弓背,“夫人来了。”
来人是沈括的续弦张氏。
三十上下的张氏,容色出众,比起沈括的老态,要年轻上许多,只是眉间多了点煞气,冲淡了她容貌给人的好感。
张氏几步走到桌边,啪的一下,就将捧在手中的上百封拜帖和礼单全丢下来,洒了一桌。论理这些拜帖、礼单都是该由沈括来处理,但张氏要先接手,沈括又哪敢说不?
张氏先坐了下来,沈括没得吩咐,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
只见张氏指着桌上:“名帖、礼单都在这里,没那个灌园家小儿的帖子。你入京,也没有说来迎接。现在都拜了内翰,也不见派人上门道贺。莫不是要你上门道谢不成?!”
沈括一听提起了韩冈,还是用灌园子这样的蔑称,心中顿时一惊,“夫人你不懂……”
张氏闻言,一对柳眉顿时倒竖起来,怒意就在眉目间聚集。
沈括顿时就软了,连忙解释:“韩玉昆他是怕有人说他与为夫结党,所以才故意不加通问!但之前就已经让他表弟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