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回营路上,杜吹角随口笑道:“我倒觉得校尉的法子好使。”在他看来,汉军筑城和夏国营关系也不大。刘志坚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些人不识货罢了。”赵行德也笑了笑。
远处的南山城基址上,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赶工。木杆高挑着灯笼,赤着膀子的民夫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沉重的夯杵捣下去,一下又一下“仆”“仆”之声。筑了半截的城墙旁,还有一群群挑担子的,和泥浆的,编柳条的,挥汗如雨,这副景象,让他想起了后世的大工地。
回到营地以后,杜吹角和刘志坚告退。赵行德的思绪又转回到筑城上。“太白山那边到处都是火山灰,也许可以试着搞点混凝土。”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夏国承影第八营校尉,又不是筑城的匠师。这种事情,照吹角和志坚那样想就好了。”赵行德自言自语道。他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便取出随身的横刀,脱了衣甲,在营帐外一刀一刀地劈了起来,渐入物我两忘之境。这套军中的横刀术,没有花哨,来来去去只有几个劈砍刺削的动作。看似枯燥笨拙的几个动作,千遍万遍的练习下来,据说刀术高明的,哪怕敌军身着数层铁甲,也能一刀劈成两半。
韩凝霜放下手里的笔,料理完手头的公文,已至月出东山之时。伸了伸懒腰,她稍稍松弛了下来,不禁想起赵行德在晚宴席间所提的工场化筑城的法式。
毫无疑问,工场化的筑城法是能够大大提高筑城的进度的,韩凝霜还真的被说得有些动心,只是汉军中主持筑城的王玄素坚决反对,方才作罢。为将帅者,凡事不能私心自用。王玄素未必是对的,但他是汉军中最通筑城术之人,韩凝霜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只是心里隐隐对赵行德有几分歉意。
赵行德就好像个真正的匠师,那种认真和专注,以及建议不被接纳后的极度失望的表情,是装也装不出来的。随后浮现的温和笑容更让人印象深刻。即便是夏国,护国府校尉的身份地位也高于普通的匠师。韩凝霜只能把赵行德对工程的热心和本事归究于爱好使然,乐在其中。正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她熟读史书,又阅惯了世间百态,知道异人多有些古怪的癖好,宛如龙之逆鳞一般触碰不得。
比如曾经有个皇帝喜欢做买卖,自己扮成小店主,让太监宫女来买,还能斤斤计较的讲价。又比曾经有位丞相喜欢依据古诗文指点厨师做些别出心裁的菜式,味道寡淡古怪,号称宰相气度,治大国如烹小鲜。再如有位太后,喜欢设计一些官窑的样式,后进的妃嫔若是有心慧眼识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