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无人认领尸身,这案子就成了无头公案。你们瞧瞧卷宗里的供状,字迹工整,再想想案发地,瞿县大刘子村,稍查图志便可知此村在穷山恶水之地,村民可能目不识丁,这些供状极有可能是由吏人代写的。那么,你等怎知吏人未被收买而作假证?又怎敢断定在这几张供状上画押的保伍与吏人之间没有勾结?未经细查,就凭一二人口说,三两纸供状,就断定一桩命案是无头公案?儿戏!”
啪!
卷宗掷去地上,砸得玉砖铿的一声,声似冰碎。
皇后紧接着又翻开一册卷宗,道:“还有这永江县的案子,也说坏烂不堪,无从下手,卷宗就递交至刑曹了。坏烂不堪是怎么个不堪法儿?尸身上有无刃伤、打伤,伤处有无虚空,尸身有无断骨之处,致死原因能否推断?这些在验尸状上都没瞧见,就敢以无凭验看为由备案申报上级?是仵作胆大躲懒,还是你们这些刑曹大员都太好糊弄?”
“这临州城外的案子也是,尸身上可见刀伤三处,其中一刀刺中心脉,验为致死伤。但尸身已腐,伤处已然虚空,难以凭伤口验证凶器之形,因此虽有疑凶,却因难定凶器而难以结案,最终竟也以无凭覆验为由备文申报至刑曹。既是刀伤,尸身已腐,理应验骨,骨上有无刃伤尚未看验,岂可说难定凶器?”
“老尚书当年复核刑案就只是翻翻卷宗,对对供词及证物?这差事若只是如此,书吏便可为之,朝廷何需高官厚禄的养着一班刑曹大员?”
“卿等提点天下刑狱,却对验死验伤之理一窍不通,下官不糊弄你们又糊弄谁去?你们皆是士族出身,有几人当过县吏?你们可知县衙平日里审的都是些什么案子?偷鸡摸狗、打架斗殴、邻里纷争,似这等芝麻绿豆般的小案一天能审好几桩,知县嫌麻烦草草判结的案子每日都有,主簿、衙役、仵作奉命在验伤状和供词上做文章,经年日久,甚是油滑。你等复核刑案,想从这些人呈上的卷宗里看出疑点来,没有验尸断案的真本事就只能被糊弄!”
卷宗一册接着一册地被掷去地上,傅老尚书一句话也插不上,直把一张老脸憋得发红,其余人等更是无话辩驳,只得默声聆听后训。
皇后继续翻看卷宗,“刑曹上下可以不行验尸之事,但不可不明验尸之理,凡尸检、物证、供词之笔迹逻辑,乃至血迹、手脚印、须发等等,需均明其理,方能担复核刑案之重任,于万千卷宗之中发现疑点。”
刑曹大员们还是不出声——士族权贵何等心高气傲?不出声就是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