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拉开障子门走出来,趿上木屐,沿着木质长廊“嗒嗒”地向前行去。
尤浩洋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廊下非常干净。
两个白衣侍卫幽魂似的随在他的身后,薄底快靴落地无声,比猫不要轻盈。
姜公子在一幢房间房口停下,拉开障子门走进去。
房中一灯如灯,白苍苍的6伯言斜倚在榻上,**着上身,偌大年纪的一个老人,浑身的肌肉依旧贲张有力,仿佛一头踞卧在那里的雄狮,古铜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伤痕,伤是旧伤,早已痊愈,伤口就像一只只铁黑色的蜈蚣,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上。
白叠布斜着包扎在他的胸前,鲜血渗出来,在上面映出一个不规则的圆。他被裴大娘一剑透胸,伤了肺叶,当时强行逃离,回到卢府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看到姜公子进来,他想说话,可是一张口,却连着出几声咳嗽。
旁边一个医士,正在铜盆中慢悠悠地净手,看见姜公子进来,连忙擦干双手,走到他的面前。
姜公子问道:“6老怎么样了?”
6伯言打个哈哈,笑道:“老头子命大的很,公子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那医士也接口道:“公子放心,6老先生身体强壮,伤势虽然严重,只要按时敷药,静养些时日,就会痊愈的。”
姜公子松了口气,挥手让那医士退下,等障子门关上,姜公子就在6伯言榻边轻轻坐了下来。
6伯言有些纳罕,公子一向好洁,对生活环境非常讲究,且不提此刻房中弥漫的药物味道惹公子生厌,至少公子的床榻从来就不许旁人碰一碰、沾一沾,他也从不触碰别人用过或坐过的东西,可他此刻竟然浑不在意地坐在自己榻边。
姜公子好象压根没有注意自己做了些什么,他颓然坐下,微微塌着肩膀,出神半晌,才轻声道:“我幼时读史,对那些亡国之君最为憎厌,憎恶他们昏庸无道,葬送祖宗基业。时至今日,我的想法却又不同了。
昏君,恐怕大多都是成者王侯败者贼的说辞吧,把整个天下的失败,归纠于天子一人。治天下时,从来不是天子一个人的事,当江山崩坏的时候,就全都是天子一个人的责任了,呵呵……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遗憾和痛苦,有谁了解?仓惶辞庙、国破家亡的悲凉,有谁明白?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帮着你,当气运已经用尽的时候,便是换了那些开国明君来还不是一样徒呼奈何?”
6伯言白眉一皱,挣扎着坐起来,担心地问道:“公子,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