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夫刚给一名病人看完诊,他把云浠引到一边,摘下覆在面上的布巾:“确定了,的确是时疫。”
“有得治吗?”云浠问。
“说不好,鄙人与内子已在拟对症的药方了,但方子多久能出来,一半全凭运气。照目下的情况看,病人的情况不算严重,感染的多是老幼妇孺,大约因这些人身子弱些,但感染的速度很快,将军已封城了吗?”
云浠颔首:“封了,辛苦你与凌大夫。”
却说这位尹大夫,正是临安府药商大户尹家的少爷,半个月前,他娶行医世家凌氏的小女过门,还专程请了云浠过府吃酒。
凌氏小女虽是女子,却于医术上天分极高,自小就跟着父兄行医。她和尹家少爷青梅竹马,相互倾慕,又同好医理药理,如今正是姻缘美满,新婚燕尔之时,听说棠里县闹了时疫,立刻带上家丁与药材过来帮忙。
云浠此次出行只带了几百个兵,她正在计划着如何分派人手,外头崔裕来禀:“将军,刘大人带着官差到了。”
大街上已经肃清,千名官差正在街口列阵,遥遥见得一个身形干瘦,长着一双鱼泡眼的人由师爷扶着朝云浠走来。
正是临安府尹大人刘勤。
说起这个刘大人,与云浠也算老熟人了,三年前兵部布防图遗失,云浠去扬州办差,还与他打过交道,程昶此前两回失踪,也是在他的辖地找到的。
田泽登基不久后,刘府尹逢三年一回的官员调动,便从扬州迁来临安上任了。
云浠对刘府尹的印象就两个字,爱哭。
但凡遇上什么事,不论大小好坏,先哭一通再说。
这不,人刚走到跟前,又哭上了。
刘府尹捏着手帕揩了揩已经泡肿的泪眼,对云浠一揖,戚戚然唤了声:“将军。”
云浠问:“刘大人,您怎么来了?”
刘府尹朝天上拜了拜:“将军身为今上最信任的人,朝廷肱骨大员,尚能不惧险情,深入险境,下官乃临安百姓的父母官,哪能退缩呢?只是……”他说着哽咽,握着手帕又去拭落下的泪,“下官老了,又是条贱命,倘折在这里,也算为江山社稷做了贡献,将军尚年轻,莫说是染上疾,得上病,就是比寻常多掉几根头发丝儿,下官可怎么跟朝廷交代?”
云浠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自己是三品云麾将军便罢了,哥哥更是当朝一品侯爷,今上最信任的人,便是她来临安府这一遭,今上的义兄田大人还专程写信来关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