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是在近晚时分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
方释方釉的妻儿有什么用?犯事的又不是这些妇孺,与其拿住他们,拿住方释方釉不是更好?
何况卫玠带着人去捉捕方释方釉的妻儿,程昶呢?程昶又去了哪里?
陵王想到此,即刻掉头,急鞭往灵觉寺赶。
怪只怪他太急了。
前阵子昭元帝曾传过他一回,言下之意大概是告诉他,说他会先动程昶,只要陵王按兵不动,事后老实交权,他会保他平安。
然而陵王何等聪明,岂会意识不到程旭回宫后,他与程昶就是唇亡齿寒。
况乎九五之尊的话,若是想都不想便照单全收,那与画地为牢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故他近日不见裴铭与罗复尤几人,并不是真的按兵不动,而是正借着这个大好良机静观其变,毕竟有程昶在前面先挡一刀,他行事也更容易些不是?
他于是蛰伏起来,谨慎起来,不想因丝毫岔子错失这样的良机。
然而就是因为太谨慎了,他才会在听到卫玠去寻方妻方儿的一瞬过度反应,中了程昶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程昶,想必也是算中了这一点,才轻而易举地将他支开。
陵王赶到密林的时候,夜已有些深了,隐隐绰绰的火光之间,他依稀辨得一个跌坐在地的娇弱的身影。
是方芙兰。
守在近旁的武卫见陵王到了,唤了一声:“殿下。”
然后跪地请罪道:“适才三公子带着王府的府卫来过一趟,他把……把少夫人的两个庶弟带走了,只留下了秦小娘与管家方留,属下等并非不愿拦阻,而是三公子他趁乱挟持了——”
话未说完,陵王便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陵王走上前,轻唤了一声:“芙兰。”
这第一声,方芙兰没动。
待陵王走上前去,在她身边俯下身,又唤她一声,方芙兰才慢慢别过脸来。
她似乎已缓过来了,桃花眸中一丝波澜都没有,柔声问:“殿下回来了?我们这便回别院么?”
陵王微颔首,朝她伸出手。
方芙兰便借着他温热的手掌站起身来。
她看起来平静而柔美,一如她平常的样子。
但陵王知道,方芙兰今夜的平静是非同寻常的,就像她嫁入忠勇侯府的一年多以后,与他在医馆重逢,疏离的表象下匿藏着万千爱恨暗潮。
夜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