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走得慢,到了绥宫,已近天明时分了。
正月十七,开朝的第二日,一应政务步上正轨,廷议上多的是要事相商,加之日前岭南一带有乱,昭元帝特地把早朝提前了一个时辰。
宣稚带程昶三人入得宫内,见金銮殿廷议已始,便道:“请三公子、卫大人、云校尉在偏殿暂候,待早朝散了,在下再为三位通禀。”
程昶道:“归德将军不必麻烦,我有要事要奏请陛下,这就去金銮殿面圣。”
宣稚愣了愣,直觉应该拦着程昶,可是,便是不提程昶小王爷的身份,单他四品侍御史的衔,足有资格去廷议议政了。
宣稚于是点了一下头,看了殿外的内侍官一眼。内侍官会意,入内通禀,不一会儿出来,道:“三公子,陛下有请。”
金銮殿上的文武官分列左右两侧,枢密使姚杭山禀完岭南之乱,见程昶进殿,退去右首。
程昶撩袍,跪地请罪道:“臣昨晚不顾陛下禁令,擅闯了明隐寺,请陛下降罪。”
昭元帝自然知道程昶为何要闯明隐寺,倘要降罪,就要问明事由,他不愿问,是以道:“无妨,你起身吧。”
程昶谢过,站起身,却并不退去一旁,他续着方才的话头道:“禀陛下,臣之所以闯明隐寺,乃是因为六年前塞北一役。”
“年关前后,臣整理卷宗,无意中发现六年前,塞北一役或有内情。臣起初只是怀疑,辗转打听,终于在明隐寺里找到两名证人,证实当年忠勇侯苦战而亡,与郓王殿下赈灾淮北有关。”
此言出,满殿俱惊。
当年淮北大旱,灾民数以万计,救灾的粮食久日不至,暴民四起,当地官府连夜上报朝廷,然而满朝文武,谁也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
昭元帝急得几宿睡不着觉,到末了,竟是没甚政绩的郓王主动请缨,把这桩谁也办不好的差事办好了。
那时朝廷不是没有异声,但塞北刚死了万余将士,谁也不愿在这个关头去触昭元帝霉头。
以至于后来招远叛变、宣威战死、太子薨逝,军务政务一度乱成一锅粥,更无人有暇去理会郓王是怎么赈的灾了。
而今郓王妃有孕,昭元帝属意郓王为太子,明里暗里只差一道册封的恩旨了,琮亲王府的三公子竟挑在这个当口,弹劾起未来的储君了。
“三公子这话从何说起?”一名身着孔雀补子的大员越众而出。
程昶定眼认了认,此人乃吏部侍郎,年前郓王妃有孕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