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深深明白改造那个村庄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那个村庄恶疾缠身,近乎无药可治。
苍哥儿在信里说,在村里种鸦片的农民的屡见不鲜。
七八岁的小孩子竟然就成了大烟鬼。
苍哥儿问过后才明白,是这家为了省粮食,就让孩子吸大烟充饥。孩子吸了大烟就不闹了,也不吵着饿了,很省事。
顾图南深知鸦片之害,当年他在高中的毕业典礼上,就以禁烟做了自己的演讲主题,痛斥鸦片的危害。
他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鸦片的危害,朝廷如何看不出?
只是他们不想管罢了。
朝廷能在兴办洋务的同时,还能“财大气粗”赔给外国大笔银子,靠的就是鸦片税。
就连当年虎门销烟,也只是为了禁外国的走私烟。百姓都买“洋药”了,就没人买“土药”了,大笔白银外流,朝廷还赚什么钱?
而苍哥儿在信里描述了村庄里老人孩子共处一室,骨瘦嶙峋吞云吐雾的场景,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长此以往,华夏人人都成了大烟鬼,军队可还有可用之兵?百姓可还有可种之田?
顾图南不敢深思,因为那个前景如此黑暗,以至于让他心生绝望。
而顾图南很快就知道,在村里接下来的问题中,吸大烟甚至只能说得上微不足道的一项。
昌平村里很少有超过60岁的老人。
人老了,干不动活了后,为了不浪费粮食,就会死了。
这是村庄里隐而不宣的潜规则。
有体面的人家,会在死前召集亲友,和乐融融地吃上一顿饭,第二天,就会敲锣打鼓发丧。
不体面的人家,一夜过后,老人就突然暴毙,然后潦草地葬进祖坟。
村里有三十六个贞节牌坊,昌平村村长骄傲地说,他们村建村以来,有三十六个“殉情”的贞节烈女。
村里有个女人,死了男人后,因为没有儿子,被吃绝户,母女俩身无分文被赶了出来。若不是苍哥儿救下她们,她们只能做野....妓了。
村里男人打女人是普遍现象,偶尔会有女人被打死,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在当地娶不到老婆,就从人牙子那里买一个老婆。
如是种种,让顾图南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都变得麻木了。
此时无数诗人歌颂过的悠然自得的乡村田园生活,化作一头可怖的巨兽,向顾图南张开了血盆大口,再也不复桃源般的美好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