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会怕他。
在那时候,他似乎是中学群居动物证明自己勇气的挡路石,很多想在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冒失小孩都想用不激起他本能反应的方式羞辱他,比如说讽刺,比如说藏椅子,比如说各种不那么直接的间接手段。
当时他的外号叫仿生人。
在冒失的初中生们为了各自的青春期躁动不已的时候,宁永学以一种非人的方式汲取着周围的环境和知识。他保持了最领先的成绩,然后他升上了重点高中,进了专门给最优秀的学生提供的所谓尖子班,基本上能确定他进入海洋大学的未来。
当然了,他不是觉得这么学习很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意味,只是因为根据报纸的宣传,他觉得升上重点高中对自己在群居动物里的地位提升更有利。
总之就这样,他熬没了绝大部分初中同学,最终和他升入同一所学校的同级生很少,和他进了同一个班级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从拟态的角度来说,他当时算是个完美的拟态了。他懂得与人共处,懂得融入群体,然而这都不代表他内心认同,他只是在模仿,他的一切举止都非发自真心。
必须承认,从初中到高中,他其实都很冷漠,而且为了探索不同的环境变量以得出更有利的结论,他用了各种隐秘的方式制造混乱,这就是为什么曲奕空觉得他中学一直在整人。
宁永学其实不觉得自己在整人,有时候他是排除潜在的威胁,有时候他是觉得一件事或一个人他没法只靠观察得出的结论,必须找个办法让对方遭遇麻烦。
而他后来的一切改变,他追求自我和真实,其实都是因为薇儿卡。她的言论从本质上影响了他的生命和他的期望,他们在互相伤害中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并总是重复着漫无边际的互相折磨,在这种痛楚中互相慰藉。
他本是一个缺乏自我意识的拟态,他是不会想死的,也是不会想把生命献给其他人的,他学会了死是因为她,他学会了自我也是因为她,他学会了那些艺术、文学、诗歌、道德坚持以及作为人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若在今日的清晨死,那他觉得自己的性命也必将止于今日的黄昏,因为她说想在死去之后把尸体沉入黄昏的海中,而在她沉入海底的一刻,他一切自我意识的起源也许都会魂归同一片大海。
他似乎把这事忘了很久了,毕竟,薇儿卡总是很痛苦却很执着地想要继续活下去,而她痛苦的理由对宁永学总是费解的。
也许是她错了,她不该觉得这个穷卑者能理解她,也许是他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