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事实上,却是在推我向前,我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种身份,得以独自承担起清谈居里的一切——我爱的男人,我的阿玦,胡娘,狗儿……
他们的人生与我原本如同尘埃一般漂浮不定的性命关联起来,让我再也不敢怯懦,再也不敢后退。而张铎却走向了我的反面,他诚实地把他自己交给了我,要我不断地去收纳他情绪上的敏感。
所以,我要和阿玦一起保护好他,这句想法,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夜燃灯之后,张铎把阿玦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他曾经教我写的那一手字。
着实难,阿玦写了半个时辰就写得齿牙咧嘴的了,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吃胡饼,一会儿又要去外面抓雪龙沙的毛,折腾得胡是够呛。
张铎还是老样子,根本不肯说她一句,反而让阿玦抓了一身的墨。
我则温顺地听从张铎的话,安安静静地跪坐在他身边,写那一本几乎快被我翻烂了的《就急章》。其字笔锋凌厉,但骨架厚稳。
也许是写了太多次,我逐渐能够体会出张铎写这一本帖子时的心境。
我明白他对这个世道有诸多悲哀的体悟,和他所受的那些刑伤一起,深入肌理,颅脑,贯通一生所行,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看,他都是这个世上,难得知行合一的人。
“这一笔错了。”
他在我身边看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扼袖移灯到我手边,“手给我。”
我顿下笔抬头看她,“压不住你自己的丫头,就来压我。”
张铎笑笑,没有应我,仍道:“手给我。”
我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他跪直身,手臂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握着我的手悬腕走笔。
“你和阿玦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你去问阿玦。”
“……”
他无言以对,我便忍不住发笑。
侧面看向他道:“其实写字还是要靠打的。”
张铎手腕一顿,“不准打她。”
他说完,忽然握着我的手沉默了下来。
我像刮阿玦那样抬起另一只手刮了刮张铎的鼻子,他整个人一怔,差点一屁股向后栽倒。
我转过身拉他坐起来,“退寒,过去的事……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