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长阳城雨下得很大,雨声过分的乱耳,噼里啪啦得,吵个不停。
雨珠大得如豆,落进城里,敲得地面水花不歇,淋得屋檐垂帘不断。
天是灰的,云低压的很,城是灰的,就连路边都没几株野草。
路上的人更少,是因雨来的太快,行道的都躲雨去了,连沿街小贩,都不剩得几家。
这剩下来的,只有三家。
一家是街头的面摊,有十几个人正跨坐在那吃面,许是江湖上的人,才都带着刀剑。一两个大马金刀,一两个凶神恶煞,一两个贼眉鼠眼,一两个气度斐然,总得就是四个字,鱼龙混杂。
不过想那面是真香,叫人吃得大口大口,时不时还要擦上一把冒出额头的汗。
一家是道儿边的茶馆,这下雨天,堂里实在是没有多少人,就一个老板,一个小二,一套桌椅,一个茶客,还只叫了一壶清茶,一杯一杯得喝着。
最后一家是街角的胭脂铺,老板娘半靠在铺子前,穿着花红裙装,露着半抹酥胸。身上的粉味儿是要多重有多重,隔着数米都能闻个清楚。生的不美,却是浓妆重抹,手里拿着一只镜子,骚姿弄首,照个不停。
这三家的人各干各的事,本互不相干,直到一个人,出现在了街里。
是一只白鞋,不轻不重地踩在了积着水的路面。
青石板上,水波微微一乱。
水中的倒影里,一个撑着纸伞的人缓缓走过。
伞檐挡着他的脸面,叫人看不清他长得是什么模样。
只见得他嘴角带着一点笑,笑得不深不浅,有几分温和,几分坦荡,几分淡然,几分儒雅。
他是个叫人看不透的人,因为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将一个笑,笑出这么多的意味。
他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他走路没有声音。
他穿着一件白布长袍,素得不行,只有那腰间挂着枚玉佩,看上去价值不菲。
细看那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字。
笔锋舒张,潇洒纵意,却又与玉佩浑然一体。
再细分辨,那其中写着的,却是一个盗字。
当这人微微抬起伞檐,看向到了街两边的人时,雨下得更大了。
他停在了路上,停在了路的中央,举着伞,摇了摇头,笑得轻声。
“你们六扇门的人捉人,定要这么声势浩大吗,叫我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雨声没有停,路上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