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彼此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太太。”
这时银蝶自外面走了进来,瞟了眼李纨,又改了称呼:“奶奶,迎亲需用的物件都备好了,您要不要过去验看验看?”
宁府里惯称尤氏为太太,但在西府面前,则又往往要主动降上一级,以避讳王夫人和邢夫人。
却说尤氏听到银蝶这话,登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骨碌自罗汉床上起身,转头对李纨道:“他婶子,趁着这会儿来的人不多,你跟我盘点盘点迎亲要用的东西,千万别漏了什么!”
她虽是竭力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还是不自觉的加重了尾音。
李纨本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见状那还不知道是图穷匕见的前兆?
脸上腾起两团异样的沱红,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同时心下也再一次的挣扎起来。
虽说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儿子前脚刚走没一会儿,自己这做母亲的就……
“怎么了?”
见她并未起身,尤氏心下略有些慌乱,上前扯住李纨的胳膊,催促道:“快起来,这要一耽搁,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儿找上来呢。”
说话间发力一扯,却没能把李纨拉起来。
好在这时银蝶也上了手,主仆两个齐心协力,终于是把李纨拖下了床。
李纨神色晦暗难明,直到被尤氏半拖半拽着出了门,这才苦笑道:“嫂子,你何苦非要如此?”
“说什么呢?”
尤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一语双关的强笑道:“这大喜的日子,多走几步路能怎得?”
说着,又故作亲密的挽住了李纨,不容她半路脱身。
后面银蝶也是亦步亦趋、严防死守。
三人就这么在后院七拐八绕,眼见到了一处僻静的客院前,李纨突的收住了脚,垂着一张说不清喜怒的俏脸,再不肯往前半步。
尤氏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拉动她,不由暗骂李纨‘矫情’,若当真不肯就范,又怎会巴巴跑来东府,又怎会半推半就着跟到此处?
如今只差这临门一脚,却装什么贞洁烈妇?!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可能宣之于口,只好抬手指着前面的院门道:“好妹妹,就这几步路了,咱们来都来了,你便陪我进去瞧瞧又能怎得?”
李纨抬头看看那乌漆院门,直似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心肝在腹中突突乱跳,口中毫无意义的反问了句:“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