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胡同的前身是清朝时期举子们赶考的地方,下榻的驿站、贩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比比皆是。后来岁月变迁,这里摇身一变,变成了忽悠外国傻老帽的地方,所谓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些拉客的老板注定失望了,因为从出租车下来的是个地地道道的国人,年轻得过分,身上没有任何花哨的首饰,只在右手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黑色的戒指,看不清正面,显然不是一头富裕的大肥羊。
老板们自讨了个没趣,陆离也乐意见到没有人烦他,把手里的包装纸与矿泉水瓶丢入垃圾桶,慢悠悠地踏入这条胡同。
四处都是凉嗖嗖的风,这里因为独特的地势阳光照不进来,阴冷阴冷的。
“凤隆堂”的招牌并不远。
陆离就像一位普通的游客,慢慢悠悠地靠近那间算不上大的门店,抬手掀起了宝蓝色的门帘,上面的青铜小铃响了。
没有人招呼他,逼仄的空间内弥漫着酸臭的味道,闻起来好像谁在这里摆了一桶泔水,而且发酵了。
这让陆离不得不捂住口鼻,漫不经心地打量屋内的装修。
没过多久后院才姗姗来迟闪出一个人影,手里来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味道正是从碗里飘来的。
“新打的豆汁,客人要不要尝一尝?”老板说,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因为嘴里正叼着一个炸得金黄酥脆的焦圈。
“不了,我无福消受这种美味。”陆离摆手拒绝。
他终于看清了一直想要见到的人,虽然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但是百年的时光不足以淹没种族基因的不同——他的脸颊细长,鼻梁高耸,眼神鹰一样的锐利,头发与胡须都是灰白色的,显然是个欧洲人。
凤隆堂的老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午餐,一点都没有把陆离当外人。
他缓步走到窗边,用木棍支开糊着纸的老窗,雕花镂空看起来文物一样的窗子被打开,清爽的风灌进来,总算是吹走了那股酸臭的味道。
“想买点什么?随便看。”他说,“我这里什么都有,笔墨纸砚、唐三彩、明朝的线装书……没有一个是假的!”
“有墨吗?”陆离问,十足的阔少模样,“最近想要练书法,想找一锭好墨回去用,价钱不是问题。”
“客人您要是想要练字,那就得用松烟墨了。”老板从老式的立柜里取出一个匣子,墨盒髹黑漆,双龙纹描金,中间篆书“天书焕彩”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