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奴仆赶上我们的时候,他笑起来与我十指相扣,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夫人真是直白。”
“叶郎知道,我一向如此。”
“我便是喜欢你这一点。”
他拉着我的手,我与他并肩而行,沿着长长的路走回我们挂了红灯笼的叶府。
我和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天生相克,能看破对方的所有伎俩,因为太过清醒而尴尬,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无法亲近。我曾经对梓宸说,只有同类才会注意到我,却忘了当年阿夭也是这样注意到我的。
或许是我年少眼拙,或许是命中注定,原来最初我们就是同类。
莫澜和昌义伯府家仆争吵的场景被许多人看到,于是宋长均的事情在暮云传开了。人们都知道昌义伯府不知为何关了一位先齐贵族,一时间流言纷纷。
为了打破流言保全吕姝的名声,也证明自己并没有关着宋长均,昌义伯对宋长均的管控放松了很多。他如今出入都还算自由,只是身边跟着的家仆一个也不少,个个盯着他怕他跑了。
我再次见到宋长均是在茶楼里,他靠着椅背双手交叠,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看着认真,其实是在发呆。
他从年少时就是这样,因此不知挨了太史令大人多少骂。
我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他回过神来看到我然后不由地笑起来给我倒茶。
上次我们相见的时候有许多外人在场,这次桌上就我们二人说话就方便了许多。他悄声问了许多关于我近况的问题,我一一回答过去,他听完放心了很多,笑道:“你夫君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是好事,你这样如寻常百姓般和和睦睦地过日子,看着很幸福。”
宋长均还是一样,同我说话总是长辈的口气。他确然是我见过最接近“君子”这个定义的人,却因为太过真诚不适合官场。在齐国故人里,遇见他是最好的,作为史官他并不沉溺于灭国之痛,也不会拉着我追怀。
台上说书先生姬玉的故事已经快要说到结尾,我问他道:“上次看你笑这些戏说荒诞,怎么还过来听?”
宋长均看了看说书先生,压低声说:“确实离谱,不过可以提供一些考证的思路。”
“你不是认识姬玉么,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
“哈哈哈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过像姬玉这样的人是一定会写入史家笔册的,总有一天我得去拜访他为他写传。”宋长均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