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的老人,孤零零地在群狼环伺的炀陵城里时,该是怎样地绝望。
夏洛荻不敢想,她只怕自己一想,便要撑不住了。
“我得想想……”乐修篁还是一副无喜无悲模样,良久,他回忆起来,道,“秦公那封随兵符带出来的书信,却还是没有怨怼于我,只说自己困于炀陵,啸云军必然哗变南下救他。为免帝江关不失,兵符须得交托给他的宿将公西宰,嘱咐他万不可下炀陵来救他,死守帝江关,杀至最后一人也不可让北燕南下屠戮百姓。”
但兵符到了潞洲,就被人截住,所谓“死守帝江关”的军令到了啸云军那里,就变成了“秦公已为封氏皇族逼迫而死,倒不如开关掀翻这狗朝廷”。
乐修篁的手在史书上抹去了秦公的名字,三代功勋世家,守疆将门,就这样彻底沦为了叛国贼。
殿内一阵静默,良久,乐修篁才说道:
“我错了。”
“我这一生,有过两个错误。”
“一是误判北燕朱明为天命所选,以为他能驱驰南下,改朝换代。”
“二是没想到灵州一个年轻的藩王,能打得三十万北燕大军铩羽而归。”
“而我误判了局势,若不是当年把十万啸云军送了北燕,那朱明不一定能活到现在……要么燕胜,要么魏起,最为恶劣的局面,就是如今的割据之局。”
他说到这儿,又转向夏洛荻:“为师晓得你想问这么多年,为师是否对秦家有所愧疚……”
乐修篁低下了头,而下一句话,却并非是什么愧疚之言。
“这是国战,一家一族之命,太渺小了。”
秦家几百口人命,这么多年的骂名,她和不语被毁掉的一切,从来就不在乐修篁的考虑范围之内。
……从来都不。
“拿下这疯子。”封琰说罢,殿外无数甲胄涌动,将乐修篁带出了殿外。
“陛下。”
乐修篁在门外停住了步子,一脸平静地回头道:
“用完我之后。老臣很期望她能成为下一个我……她太合适了。”
“这不是得失,乃是非,是非都混淆不清,汝不配教君王如何用人。”封琰沉声道,“丞相乐修篁,即日起罢相夺爵,收押大理寺,以待彻查,”
尘埃落定后,整个藏珠殿回归了静寂。
“我……曾经很想成为他那样的圣人。”
如果用心去看夏洛荻的双眼,会发现那眼中已无恨怒,只有一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