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个会疼人的性子,又怎会任由我出走白驼山?阿娘我都不受困于此了,你这孩子又何必自陷苦闷?”
百里安垂了眼,沉沉的眼睫投下扇形的阴影轮廓,将那眼底粼粼波光遮掩,声音轻澹得几乎微不可闻。
“我只是有些生气……”
嬴姬轻嗯了一声,笑道:“阿娘知晓小安此刻是何想法,正如当年天盛宗那少宗主蛮横霸道,主动挑衅,百里羽下令惩戒的却是我的孩子,当是要生气的。”
“还有些失望……”
嬴姬笑容清浅:“你这副闹别扭的模样,可不仅仅只是有些生气失望呢。”
百里安抬起那双温湿乌黑的眼睛,眼眸深处有着一丝隐晦的低回惆怅。
“今日见到父亲出手救护娘亲,那般放低姿态,我原是……原是紧张之余又还是期盼高兴的。
在我儿时的记忆之中,阿娘与爹爹是极少和悦共处同行的。
我知晓他性傲孤高,从不愿向旁人低头,哪怕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今日瞧着他那般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便觉着他其实是有些后悔,后悔曾经那般冷硬生疏,期盼着他自此以后能对阿娘好些,再好一些,好到娘亲比他心目中的天下,比天玺剑宗还要重要。
可是,我瞧着他在面对金仙丰虚挑衅的时候,居然按住了手中的剑。
尽管他面上看起来是那般生气愤怒,可剑就那样压在鞘中。
他顾念这个,顾念那个的同时到了最后特别轻易的放下那个人就只能是阿娘了。
阿娘陪伴在爹爹身边这么多年,类似这样的事怕必不少见,当时阿娘的心情又该是怎般难过,我想都不敢想。”
百里安乌黑清澈的眼眸笼上了薄薄的一层烟雾,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似卸去了心头一个极为沉重的执念与包袱:
“真是奇怪,原本幼年之时,那个飞去中幽将阿娘接回天玺剑宗同父亲共享天伦喜乐的愿望,到底是弄丢不见了……”
旋即他又低低地发笑:“怎么?就只需他金屋藏娇同那长公主不清不楚来膈应娘亲。
就不许娘亲也气他一气?不然好似就他极受女子欢迎,就欺负阿娘老实,除了他便寻不着别的好男人了?”
嬴姬又被百里安这倔强不服气的一番话给逗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眸中隐有水泽,眼角那微微弯起的也好似一轮哀怨的弧度。
五百年的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