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黑着脸打断她。“我是说逃出宫这件事,你不后悔吗?换做从前锦衣玉食,有人侍候有人艳羡,那样日子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每日干着又脏又累活,还险些摔死。”
苏燕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从前也想过,可如今你要问我愿不愿意回去,必定还是不愿。即便在宫里再好,我也不敢。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在穷乡僻壤长大,大字不识,只会种地放牛,连你们说话都听不懂。我没想过那样富贵日子会与我有什么干系,更何况人人都觉得我低贱,觉得我不配,连陛下都是,表面宠爱我,却从不在意我心中想什么,念什么。在宫里没有一日是快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实初从洛阳离开,一路粗衣粗食,苏燕确也烦闷过一阵子,可她从前本该过得更苦,有什么好挑剔,很快她便想通了,人不是能什么都想要。
林拾不是苏燕,也不清楚她与徐墨怀之间纠葛,但见到苏燕并无后悔意思,也算是稍放心了一些。她最怕苏燕有一日撑不过苦日子了,不知死活地回去找徐墨怀,会连累林馥。
“你这些时日先好好休养,不要再去采药了,我托人问问有没有什么铺子缺人,让你去做工。”
林拾说完便走了,苏燕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平复。
她感受到腿和腰腹汩汩流出血,身体也在逐渐冰冷,好几次她都撑不住了,却还是坚持往前爬,兴许是因为太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徐墨怀,还没有过上好日子,万不可就这样咽气。
她会忘掉徐墨怀给她带来噩梦,再苦再难也要好好活着。
——
入冬后,苏燕去了一家绢花铺子做工。东家姓郭,年纪都大了,膝下两个儿子都成了家,小女儿去世得早,走时候与苏燕一般大年纪。郭娘子眼睛越发不好,做绢花也比从前慢了,便收了苏燕在铺子里帮忙。
郭娘子对苏燕十分亲切,听闻她父母早逝,大有将她当做女儿看待样子,教导上也十分用心,即便像是苏燕这样粗手粗脚,过了没多久也能将绢花做得有模有样。
林拾一身武功,最后在举荐下去了幽州刺史府邸给人做侍卫。
郭娘子给薪俸不多,却胜在为人和善。入冬后幽州格外冷,泥地都冻得生硬,苏燕便在铺子里住下了,吃住都在此处。
等到冬末,来买绢花人愈发多,苏燕忙得抽不开身。好不容易年关将近,她才得了空,早晨时候悠闲地去附近汤羹铺子喝一碗杂菜汤,配上一个热腾腾蒸饼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