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荪甫一入宫,便见穿着新科进士服的同侪迎向前,笑吟吟朝他一拱手:“恭喜孟兄,贺喜孟兄!”
孟荪拱手回礼,即便疑惑,语气亦是带着优雅的平静,问:“喜从何来?”
“孟兄还不知?”同侪讶异,随即单手拢在嘴边,朝孟荪神秘道,“方才听几个小黄门说,一向不在簪花宴上露面的三公主今年不仅来了,还带了一枝丹桂准备赠人。蟾宫折桂,不是为你还能为谁?”
孟荪端然未语。
上次一见,便知纪初桃绝非艳俗之人,相反秉性通透温和,谈诗论赋字字珠玑,眼界非寻常女子能比。此番骤然听说纪初桃要为他献花,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波澜,那绝对是假的。
正心神微荡,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继而孟荪肩上一疼,一个人从身后狠狠地撞上他。
“孟兄!你没事罢?”同侪忙扶住他。
孟荪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身边同侪也是个仗义的性子,气不打一处来,拉住撞人的那个干瘦进士,不悦道:“喂,兄台冲撞了人,总该致歉一声罢?”
撞人的进士年纪颇大了,骨瘦如柴,看起来家境贫寒。此时双目涣散,花白的胡须抖动,嘴中喃喃念叨“我一定要拆穿他,一定要拆穿他”,翻来覆去如此一句,似是精神不太正常。
孟荪拦住了同侪,宽宥道:“不碍事,算了。”
同侪也看清楚了肇事之人的脸,一愣,神情古怪道:“我当时谁,原来是你。”
说罢,哼了声松手,放开了那神神叨叨的老进士。
孟荪望着老进士跌撞离去的背影,问道:“复之认得此人?”
“就张虚嘛,科举考了三十三年的那个钉子户!放榜之后便有些疯癫了,大放厥词说有人趁着圣上刚执政,钻空隙在科举中徇私舞弊……不过没人听他的,都当他是老眼昏花看错了,或是中进士后疯癫了。”
同侪说笑话似的,“嗐”了声道:“今日簪花宴赐官,说他作甚?晦气!”
孟荪望着老进士瑟缩跌撞的背影,沉吟不语。
……
纪初桃在紫宸殿外,透过敞开的殿门,下意识望了眼殿中席位,镇国侯处的位置还空着。
她一边等候祁炎的出现,一边行至人少的廊下,悄悄将檀木盒打开村许,望着里头峥嵘虬曲的丹桂花枝,嘴角泛起些许恬静的笑意。
“送给状元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