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举谢子安这房人,可再有别的办法?
二房太太刘氏看男人似老僧入定一般低头垂目,心中满是叹息——“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她男人老了,再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谢子安站在一旁看老太爷把糕送到红枣嘴边给她吃了后方才和云氏轻笑道:“大奶奶,咱们也过去请安吧!”
云氏为谢子安一声大奶奶玩笑得心神俱摇,强做镇定地低声嗔怪道:“还说呢!看看尚儿跟你都学了些啥?当着老太爷的面管他媳妇叫少奶奶?”
“这有啥?”谢子安不以为然道:“老太爷不都没有介意吗?”
“《说文解字》云:妻,贵女也,妇与夫齐者也。”
“比如你是我三媒六聘,大红花轿亲迎回来的妻,我人前敬你便是敬己。”
“尚儿能明白这点,原是我教得好!”
即便被反驳,闻言云氏心窝窝里真是比早起喝蜂蜜水时还甜……
看到谢子安,老太爷和对待谢尚一样拿起早立糕抬手便往他头上贴,谢子安见状只得低下头来以迁就老太爷坐着的手高。
看到一向桀骜不驯的大孙子对自己的低头,老太爷一向笑得只半睁的眼眸里难得的闪过一丝欣慰。
世事一场大梦,老太爷温情地想:他颠倒半生,因果无数,晚年能拢回这个孙子,人生也算无憾!
老太爷笑道:“愿儿百事俱高!”
谢子安好脾气地笑应道:“高!”
比如二十四孝的彩衣娱亲,谢子安如此想,所以他这声答应得极其干脆。
谢知遇和刘氏的长子谢子荇今年三十岁,是老太爷的娘过世那一年在京城出生的。
不过谢子荇的记忆里并没有三岁前在谢家庄生活的印记。他只记得二十年前老太爷告老还乡之前他都是京里谢学士府的大少爷,他爷爷最看重的孙辈——他的名字便是由他爷爷在他出生时亲取《诗经》开篇《关雎》里的“荇菜”而来。
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荇菜无痕。故而荇菜有“高洁”之意,被用于祭祀。
当年他爷爷给他取名“荇”,谢子荇内心里每尝暗想:对他其实是寄予厚望的吧!
谢子荇一点也不喜欢雉水城。他觉得自打离开京城来到这里,便就似那戏里唱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样就没个顺气的时候——嚣张胡为的土包子谢子安仗着他是元嫡长孙万事占先,处处要强,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