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位于涡水上游、地近谯城的奴军大营中,多有兵卒披甲肃立,同时也不乏游骑出入,游弋于内外。惨淡月光挥洒下来,映照出一片警惕肃杀的营防画面。
突然,位于营垒中央一座营帐中传出一声暴烈的咆哮:“谁人夜中濯马?”
围聚在营帐外的士卒们闻言后,忙不迭左右观望,继而便分出两人匆匆行入帐内,下拜恭声道:“大王,左近并无闲人洒水洗马。”
此时,石虎正一脸暴躁的坐在竹榻上,须发凌乱,瞪大的双眼在营火映衬下闪烁着灼人凶光。因为盛夏酷热,他身上不着寸缕,护胸黑毛被汗水浸湿,软软贴在胸膛上,胸腹以下因为今年养尊处优多积赘肉而层叠挤压。
听到兵众的汇报,他眸光更是闪烁不定,两眼直勾勾望着跪在榻前的兵卒,阴恻恻问道:“你没有听到水声?”
“没、没……卑下再率人出营细察……”
“出营细察?没有查探清楚,就敢言无人入近?”
石虎听到这里,已是勃然大怒,肥硕身躯自榻上一跃而起,骤然前冲扑至那兵卒面前,一手抓住此人额发,一手探出抢过他的佩刀,挥刀横斩,顿时便将头颅斩落颈下。
帐外兵众听到生息,当即便忙不迭涌入十数人,一俟入内,便见石虎赤身持刀而立,手中提着那兵卒首级,双眸惊张还未闭合。而石虎胸腹两腿之间,俱是鲜血淋漓,显得无比狰狞。
兵众们俱为中山王满脸凶光所慑,纷纷弃械抢跪于地,不敢抬头直望。
少顷,张豺全副衣甲冲入帐内,眼见此幕后便摆手对那些兵众道:“全都退下!不得召令,不准入帐打扰大王入眠!”
兵众们闻声后如蒙大赦,俱都叩首退出。而后张豺才唤来亲兵低声道:“先前持械冲入,打扰大王休息之众,俱都拉出枭首示众!”
这时候,石虎已经抛掉刚才斩落那首级,染血的战刀也一并抛落在了地上,听到张豺的密令,也并无特别反应,转身扯过单衣披在身上,坐回帐内案后,这才眼望张豺问道:“颍上可有讯息传来?”
“还未……”
张豺心知大王近来心情烦躁,喜怒无常,哪怕自己这个心腹之将,也难猜度其人心意,因此凡有面见,俱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懈怠。
石虎听到这话,当即便冷哼一声,脸上已是流露出浓厚不屑:“蛮土貉奴,终究薄胆,若无天地之力助阵,便不敢为战。据守颖口,尚能兴水为害,结果却因怯行,坐望战机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