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男公主听到淮南王这一番抱怨,脸上笑意渐渐敛去,望向淮南王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
淮南王与这长姊虽然不算亲昵,但受幼来积威影响,眼见阿姊脸色渐变,便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气弱,讪讪道:“或是我一时思感有差,阿姊你……唉,本身能过江北上,既因阿姊添丁之喜,又能游望我家旧土风物,还能近受姊夫言传身教,我心里着实高兴。但、但沿途诸事有差,心情难免落寞,希望阿姊你能体谅我。”
“我不能体谅,我也不知阿弟你因何生此闲念杂想。但你能在阿姊面前倾诉出来,总还是好的,不至于积郁成忿,怨念久持。既然言及于此,我也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兴男公主端坐起来,正色说道:“咱们生长于这种庭门内,人或崇望羡慕。但生而为人,又哪能长久的无忧无虑?我只是内庭闲坐一个小妇人,幼来托庇父母,离家后跟随夫婿。两方都是贴于心腹的至亲,平日祷告都能长盛不衰,和气美满,就是最大的福分。”
“时至今日,我也不惧羞耻的自夸,我就是一个福气深厚的命数,生在尊贵帝室,活在勋望门户。但若说美满无缺,那也不尽然。日前我在室中生产,摧心断肠的剧痛,差点以为自己活不下来,那时我多希望至亲之人就在近畔听我几声哭诉,不至于远在千里、阴阳两隔。可惜不管怎样张望,都见不到那个身姿。”
讲到这里,兴男公主语调更有几分凄楚:“痛得狠了,我就心骂那人,室中尚且不能照顾,较之伧卒都有不如,也配被世道嘉许称赞?但是谁让自己命属这样一人,王命重用,时流推崇,他解救生民百万,但却无暇关顾至亲。阿弟,你觉得这种人是贤是愚?骨肉至亲哀号哭诉他不管不顾,那些素无牵扯的生民游食他却要奔走解救。”
“姊夫既然身领王命,救危扶难,将落难生民重纳王治之下,那也是职责所系。因此不顾庭门私困,热忱于晋祚复兴,姊夫他、他确是社稷之肱骨良佐。”
淮南王垂首说道。
“呵,原来阿弟你也明白这道理。不过我却想得不太通透,我这样一个帝室贵女,又为他家产下嫡传,他却耽于功事,于我不管不顾。幸在我家也不是无人,既然阿弟你已经入于室内,稍后随我通往诘问,他这般做事,对不对得住咱们父皇早年的青眼提拔!”
“阿姊你、你,不可如此任性。且不说公私孰大孰小,你若真闹了这么一场,门帷失和也是让人见笑。更何况姊夫他本就无错,如此吵闹,反倒冷落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