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伤员的动脉,用缝线扎住血管末端,以此彻底封死血管。”
“尔后再给伤口清创,按照缝衣服的手法,给伤员的创口进行缝合,具体而言,就是用镊子夹住弯针进行缝合,弯针刺进伤口之后,自动就会从另一端钻出来……”
范礼安一边解释,一边比划。
朱翊钧始终保持着一个温和而鼓舞的聆听式的微笑,丝毫没有责怪范礼安的无礼,就是当年康熙请传教士教授几何证明题,也没有朱翊钧此刻这般乐于求知。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皇帝的一力支持,这种顺利沿用到五百年之后的外科缝合术,在万历十六年的大明根本无从应用。
果然,范礼安的科普才告一段落,张诚便疑惑道,
“人之皮肉竟也能被穿针引线?”
范礼安回道,
“自然,人体的组织肉芽是可以再生的,如果伤口组织被针线重新结合,那肉芽组织很快就会将伤口填补完整。”
朱翊钧笑道,
“倘或这法子在欧罗巴战场上推而广之,那必然是一等一的好法子了。”
范礼安道,
“皇上说得是,帕雷已在隆庆六年将他所创所有之战场缝合之术编集成册,出版为《外科学教程》二卷。”
“因帕雷前后担任过法兰西四任国王的皇家医官,此书风行欧罗巴,各国医者皆争相效仿。”
朱翊钧在心中感叹,谁能想到《人体构造论》和《外科学教程》,竟同《本草纲目》和《濒湖脉学》几乎成书于同一时代,
“既然欧罗巴各国君王皆有如此名医侍从左右,想来各国国君也一定福寿绵长了。”
范礼安却道,
“这却不然。”
朱翊钧奇道,
“哦?为何?”
范礼安道,
“欧罗巴如今医士新创之术,大多应用于底层平民或战场伤兵,各国君王贵族皆信奉古罗马的草药学,反倒少用这些外科疗法。”
张诚一听即道,
“既然这欧罗巴各国国王自己都不用这些穿皮刺肉的外科疗法,你又为何引荐来给皇上呢?”
范礼安道,
“因为无论罗马曾经再如何辉煌,如今已然都成了过往云烟,就是上帝天主也不能总是沉浸在一个帝国消逝的荣耀中。”
“外科之术远胜于草药之学,这是欧罗巴学者的治学心得,臣崇敬罗马,崇敬的正是它的求真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