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各自入席,沈哲子才长叹一声,然后便说道:“都内虽然群情骚然,不乏动乱,但至今未有诏令宣告方伯入拱,可知诸事尚在辅臣度内。我身系边戍,本不宜深望内事,但却没想到祸延家门之内,所以眼下也是焦灼难当,不知该要如何处断。”
“道安与长民,咱们今天也是抛开上下职任差别,仍是白身旧好,仍是通家亲谊。我请你们两位速往荆州询问小舅,我当下此困,该要如何自居?”
“狗屁辅臣!一群尸位素餐、无能之辈罢了,若真有任事之能,何至于酿生……”
庾曼之听到这话,顿时连连摇头,甚至觉得大都督怎么这会儿变得优柔寡断起来,目下江东形势须臾之内便将生大变,即刻过江都嫌太晚,怎么还有时间去荆州请示他父亲!
庾彬倒是隐隐觉出大都督眼中意味,什么前往荆州询问,无非是找个借口将他们打发走罢了。换言之大都督早已经决定过江,而且一旦过江,目下江东这些骚动各方绝对没有好下场,而他们的叔父庾冰、庾翼正身在其中。大都督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他们为难罢了。
“我与长民,即便不言旧好,长从大都督帐下任事,亲眼见证江北王师如何戮力苦战,方始晋祚稍有复兴姿态,岂忍此功毁于江东辅臣权衡争执!来日如何处事,自唯大都督马首是瞻,虽异体却同念,绝不怀贰!王师所在,外征内拱,唯命以用,实在无需假于外求!”
庾彬站起身来,抱拳凝声说道,算是表态将于大都督共同进退。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指着庾彬说道:“道安你这又是何苦啊!”
沈哲子的确是存念要将这两人打发走,但其实也是逼迫他们表态。面对江东这样繁杂的局面,他不会预定假设荆州庾怿果真就打定主意不卷入其中。所以无论其他各方再怎么骚乱都好,在他家南北虎伺之下,基本酿生不出什么大乱。
但是唯独庾家是一个不可控因素,也唯有庾家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有能力与沈家稍作分庭抗礼。
如今江北事务俱执一人之手,沈哲子是绝对不可能再容忍大江南北有不同声音的存在。换言之,就算局势发展到庾怿都不得不身涉其中,沈哲子也绝对不会因为庾怿的干涉再作什么退让相忍,大不了兵戎相见!
庾曼之这个憨货还倒罢了,想让他明白当中的弯弯绕绕,那是比登天还难。可是让庾彬做出这种表态,其实还是略显残忍的,要知道沈哲子真正南下之后,对付的不只是庾冰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