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诫走在去将作监衙门的路上。
陌生的面孔和前面领路的中书堂后官,让往来于途的官吏们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身为近日都中名人,李诫的身份立刻被人认了出来,成了议论的焦点。
多年来,李诫住在城中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之一,没有了城市的喧闹,李诫的耳朵变得极为敏锐。即使现在回到了吵杂的皇城之中,还是能够支离破碎的听到沿途的闲言碎语。
“工匠都成官了。”
李诫扫过一眼,这话出自一名须发皆白的吏员,撇着嘴对着身边人说着,眼睛还往这边瞟过来,但对上李诫的视线后,就吓得一抖,连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李诫冷笑,这一位多半就是积年为吏,不得一官,故而心怀怨怼,怨言出口,岂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他是不记人,陌生面孔没那么好记,但前面的堂后官似乎耳朵也很好,认识的人也多,回头便对李诫将那位老公吏的身份透露给了他。
之后是报复,还是放过,那就看自己的心意了。
“这还真是将作大匠了。”
说怪话的是一名青袍的官人,年岁倒不大,但看着满脸的傲气,定当是进士出身,说不定还进了崇文院。
将作监的长官,汉时官名便是将作大匠,听人这么说,当然就是指自己是匠人。
李诫看了一眼后便不屑一顾。自家父亲都已经做到了知京兆府,即使自己不是长子,也是有荫补在身的。官宦世家的子弟,还真有人当自己是工匠?何况农夫之子都能做宰相,做到什么官,如今也不看出身。
“他不是进士,可他能经世。在韩相公眼里,这就是经世济用的大才啊。”
这话语带讽刺,玩着谐音的游戏,不过几名官员聚在一起,李诫没能找到究竟是谁说的。
“他姑母嫁出去了吗?”
又是一句戏谑的话语让李诫的脸沉了下来,不再左顾右盼。
他父亲李南公当年曾经被御史们群起而攻,主要原因是因为支持新法,而御史们所用的借口则是李南公的同母亲妹——也就是李诫他的姑母——年过三十都没有出嫁,而李诫的姐妹们都嫁了出去。世风奢靡,如今女子出嫁都要丰厚的嫁妆,李南公嫁女不嫁妹,是舍不得嫁妆,私德有亏。
自家长辈的事,李诫不好多说,但原因并不是御史台说得那么简单,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姐妹都嫁出去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怎么会舍不得嫁妆,而让她寄住在亲戚家里?以李南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