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的民众堵住了刑部衙门的前后门,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被抓捕的灞上诸帮帮派脑的家人,也有高参军、吴县尉、骆县尉等被抓官员的家眷,孩子哭大人叫的,仿佛有惊天的冤屈。
刑部衙门大门紧闭,对门外的骚乱置之不理。堵住刑部大门的这些人事先就得到了有心人告知,只可以在衙门口鸣冤,不能冲撞衙门,否则性质变了,反会闹到不可收拾,因此他们只是在大门外哭诉,并无暴力冲突生。
当然,刑部衙门里除了钦差随员,还有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千骑将士,由楚狂歌带队镇守,如果他们真敢冲进衙门,也讨不了好去。
大雁塔顶,杨帆居高远眺,隐约可以看到刑部衙门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杨帆提起青玉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又将对面一只空置的酒杯斟满,阳光斜照,有微尘在光束中轻轻飘浮,静谧无比。
“喝一杯么?”
“奴自幼身子虚弱,从不饮酒。”
“说是酒,其实它也算不得酒,只是一杯醪糟,毫无酒力,还有活络血脉的效果。”
于是,女孩意动,她抿了抿少了几分血色的嘴唇,接过酒杯轻轻一嗅,又蹙起黛眉道:“味儿不好闻。”
“可它喝起来是甜的。”
好奇的女孩转眼四顾,见没有旁人在身边,便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味道果然很好。
青玉酒杯。白玉葱指,线条一般的柔美,交织出一片美仑美奂。酒液清澈、酒杯润泽、手指白皙,交织出一片盈盈欲滴的质感……
杨帆想着,微笑着,向几案对面的空气遥遥举杯,就唇。
太学和国子监的学生们一路招摇过市,一边愤慨地向路人控诉着刑部官员们的暴行,讲述着灞上漕夫的艰辛与贫苦。宣扬着漕运对长安百姓的重要意义,引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赶向刑部衙门。
学子们比起苦主的家眷底气足了许多,他们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一腔热血,正义感十足。所以他们站在刑部门前,向聚集过来的围观百姓以及被抓人员的家眷一番慷慨陈辞之后,便推举出三人作为代表,拍打大门,请求面见钦差。
大雁塔上,杨帆举杯就唇。一饮而尽,然后持着青玉的空杯。痴痴地看着对面。一束阳光下,渺渺轻尘里,似乎有一个女孩儿也在饮酒,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杯酒。杨帆看着她举杯、抿酒、下咽,动人、迷人、撩人……,一个个优雅的姿态先后消失在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