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响,感觉树干里有流水在流动,清凉的风吹到了院子里,木门咿呀一声就开了。一到黄昏,母亲往往端上一盆水,往地上泼开去,如泼在微微发烫的铁锅里,咝咝咝腾起热气弥散,晚上,夜风如水凉,我们一家人,在院子内搁好的宽大簸箕上睡觉,月光浮动,有昆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夜晚,我被夜风吹醒,一个人追逐着萤火虫到了山梁上,萤火虫飞远了。月光下,我却看到了山梁上沙地里,像一个一个地雷埋伏在叶子间的西瓜。西瓜早成熟了,我索性用石头砸开一个西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好甜啊,那是我至今吃到的最香甜的西瓜。这时,山梁边渠堰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大队从水库里抽水抗旱。
我蹑手蹑脚往回走,一声咳嗽声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一个人扛着锄头在月光下走过来,原来,是大队管水员赵大发,他正沿路巡视着抽水呢。他看见了我,嘀咕了一句:“娃娃,这么夜深了,还不回家睡觉去。”
我回到了院子,发现簸箕里的瘦小母亲已不见了。原来,夜风太凉,母亲抱着被子回屋睡去了。在窗外,我听见了母亲轻微的鼾声。我望着夜空,湖水一样的蓝,一轮明月当空照。我在想,明天一大早,母亲又要上坡,收玉米。我睡不着不要紧,让母亲好好睡就可以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村子里的狗汪汪汪叫了几声,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像是秋天要来的讯息。果然,早晨起来,眉毛上沾了一层露水。
夏过后,就是秋了,俨如而今在城里已人到中年的我。中年男人生着一双世俗而浑浊的眼睛,依然还在眺望童年夏天里那些不朽的影像底片,在时光之水的浸泡中,再次清晰地显影。
久在他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惦念绵绵不绝,那些围绕着亲情的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饭一食总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游子的思乡之情。
今年春节,我跟先生回到他的家乡,喝过了家乡的米酒,吃过了家乡的豆腐笋干馅儿汤圆,祭过了祖,串过了亲戚,在一个晴和的午后,先生兴致勃勃地带我和女儿去田野里。
南方的乡村,在冬季仍是满目春景。我们一路行来,远山如黛,绿水绕宅,大红、粉红的山茶花点缀着宅院,青竹翠柏环绕着村庄,行行茶树碧绿齐整。走在田埂上,女儿仔细地辨认着田间的各种果蔬草木,先生津津乐道于此情此景所勾起的儿时记忆,我则沉浸在乡野的清新空气、林梢的悠悠白云和这水村山郭的清丽景致中。
忽然,我发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