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一股水流来到干涩的心口,从皲裂的道道裂痕中缓缓浸入,逐渐填满所有或深或浅的缝隙。
他头一回那样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仍然活着。
也头一回无比庆幸,自己能够活着。
宁宁向前靠近一些,指尖将他散落的乌发向后撩,露出苍白消瘦的脖子。
裴寂不知道她的下一步动作,却心甘情愿任其摆布,双眼里看不出太多情绪,瞳仁漆黑,如同在猎人面前引颈受戮的野兽,安静藏匿了锋芒,仰着头一言不发。
“我……我在之后请教过大师兄。”
宁宁垂了脑袋,右手落在他侧颈时,透过薄薄一层皮肉,能触碰到线条流畅的颈骨,紧接着指尖慢慢前移,抚上喉结正下方的一条旧疤。
裴寂下意识吞咽,喉结便不受控制地下落,恰好滑过她手指所在的地方,短促且突兀。
一股灵气自他喉间蔓延,如同柔和薰风在血液与皮肤间悠然扩散。
尚未痊愈的伤口灼热不堪,而这股气息清新凉爽,好似春雨润物,苦痛渐渐消去,每一滴躁动的血液都因此归于沉寂。
宁宁的力道比之前在洞穴里缓和许多,灵力循序渐进地逐步增强,恍如沙滩之上一层接着一层的浪蕊浮花。
也像是她冰凉的指尖依次经过他身体的各个角落,引来不由自主的战栗。
裴寂被这个念头熏得耳根发热,避开她的视线:“你的伤刚好……不要浪费灵力。”
宁宁却没有停下。
如同在他身上四溢的灵力那样,她的手指也同时上抬,在伤疤上轻轻一抚。
那条伤疤早就结了痂,被触摸时并无疼痛。
或是说残余的痛楚又细又弱,像极了难以抑制的痒。
他听见宁宁叫了声他的名字。
裴寂。
于是他仓促抬眸,见到宁宁兀地低头。
女孩的唇并未落在嘴唇或脸颊,裴寂却在那一瞬间屏了呼吸,蜷起的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起冷白。
她俯了身子,蓬松柔软的黑发抵在他下巴,嘴唇则落在那道疤痕之上,没用太大力气,似是轻轻一抿。
笼罩全身的灵力因为这个动作倏然一晃,像是有微风掠过,惹起湖中阵阵涟漪,肆意翻腾涌动。
裴寂哪曾体会过这般感受,当即声线喑哑地唤她:“宁宁。”
他一说话,喉结就又陡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