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连看都不敢看他,垂着头,双手在绒氅底下死死拧着褥子,双唇嗫喏,一个辩解的理由也编不来。
他怎么就疏忽了呢?
桌上有冷茶,他居然忘了倒掉,直接出去舀了雪。
怎么办呢?
狐狸露出了尾巴,被人揪了个正着,怎么逃呢?
半晌,陆桓城长长叹了口气,搁下杯盏,把晏琛按进怀里,手掌轻轻覆在那团绒氅上,温声道:“阿琛,你想喝什么都行,我不拦着。但是,你多少得顾念着孩子,下回再喝冰水,先含在嘴里暖一暖,别冻着它,好么?”
晏琛沉默一会儿,轻轻应了声。
公正地说,陆桓城并不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尽管行商的阅历和本能,会让他多多少少把值得推敲的细节挂在心上,可这种习惯,他从不带到与晏琛的相处中来,除非不合理的疑点太多,并且……没有一个曾得到过解释。
怀疑,或者说,仅仅是留意晏琛的举止,就让陆桓城感到了背叛的痛苦。
他不该对晏琛有一丝动摇。
世上既然有嗜茶成癖的人,自然也会有晏琛这样不爱饮茶的人,舀一盏春溪、山泉、初雪,权当痛饮天地灵息,未尝不是一种别致的闲情雅趣。
但当他这么劝说着自己,打开房门,看到一串从院门延伸进来的脚印时,那份竭力为晏琛保留的信任……终究还是碎裂了。
方才他抚过晏琛的长发,发尾隐约潮湿,那条漂亮的狐绒氅子垂在榻沿,不起眼的折角处几乎湿透。他便问晏琛,方才可曾出去过。
晏琛说,屋里烦闷,到院子里转了转。
当时那双眼里闪烁的不安,陆桓城并没有漏过。
如果打开房门,他看到的是两条足印,一条出,一条进,那么即使与晏琛所说不符,他也不会生疑,只当是院子太小,晏琛嫌闷,还出门散了散心。
但是,院子里只有一条归来的足印。
陆桓城这一夜睡得很熟,不知雪停、雪落各在何时,然而,一场雪要下多久才能彻底抹去新鲜的足印,他却是清楚的。
晏琛离开了很久,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
瞒着他。
在一场销魂的欢爱过后。
陆桓城很肯定,昨晚他的确把晏琛折腾得晕厥了过去,晏琛在床上向来脆弱,永远是一副无力反抗的姿态,绝无骗人的资本——被弄成那等狼狈模样,扶墙都站不稳,还要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