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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中层军官在帐前或坐或站地等候着。而他们的上司,一位匈奴大酋、一位乌桓大酋,还有三名杂胡渠帅,正在帐中商议。
一名军官嘎吱嘎吱地嚼着一根草茎,在中军帐前的空地踱步。这军官大约三十来岁,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五官的轮廓非常鲜明,颌下胡子拉碴,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打理了,显得稍有几分颓废。
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他来回踱步的步数从来不变,脚步的距离也像是用尺量过一样精确。往东十七步,转过头来往西,又是十七步。他已经反复走了数百遍,中军帐里的会议似乎还没有谈论出个结果,倒是彼此威胁喝骂的声音,十几丈以外都能听得清楚。
这支部队本身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既有匈奴人、也有乌桓人、羯人、河西杂胡,由各族酋长分别带领。就连主将乔晞本人,也不能越过各族酋长直接向士兵们发号施令。酋长们彼此又没有严格的地位和职权高下,乔晞一旦身亡,几名各拥实力的酋长们立刻闹翻。部队接下去如何行动?又该听谁的指挥?他们商讨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结果,眼看着各人的火气倒愈发大了。
军官不安地摇了摇头。
这军官名叫石勒,字世龙,是上党武乡的羯族人。他原名匐勒,其祖、父都是羯人部落小帅,但到他这一代家境十分穷困,以替人做佃农为生。太安年间并州饥荒,匐勒打算借此求财,便与友人谋划往山东贩卖诸部胡人牟利。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时任并州刺史的东瀛公司马腾调遣军马大肆掠卖胡人,反将匐勒抓作了奴隶,贩到茌平作牧奴。
匐勒自不甘心为人奴隶。他召引势力落草为寇,四出劫掠为生。其后又与冀州巨寇汲桑深相接纳,“石”这个姓便是汲桑给起的。
两年前,追随成都王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在山东起兵,汲桑、石勒引数百骑前往投奔。然而不久之后,公师藩试图率军经濮阳白马渡河,被有“屠伯”之称的濮阳太守苟晞击败。公师藩余众大部被汲桑接收,转而收缩兵力到了魏郡内黄县的大陆泽一带,那里本是朝廷马苑所在,沼泽密布、地形复杂,官军奈何不得。而石勒本人则将麾下的兵马托付给汲桑,自己带领若干亲信辗转回到故乡并州,投靠了匈奴汉国。
按石勒的心意,是希望借着匈奴汉国的赫赫威名,尽快重整旗鼓,谁知情况的发展往往不如预期。匈奴人名义上称朝建制,但实质依然是部落联盟那一套。朝廷中的人物绝大多数粗鄙无文,缺乏远见;而国家制度也完全是一纸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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