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相形之下,赵行德的样子倒像应了“沐猴而冠”这句话,令人忍俊不禁。刚才没刘文谷已看见三人走进院中了。可是朱森以目示意,让刘文谷不要通报,三人就在浴房旁候着。
武昌侯府中仆人稀少,陈东叫开了门,也没让人通秉,听说赵行德师徒在后院,径直进来找人,结果却看到这“劳其筋骨,饿其筋骨”的冷水浴,当年在太学读书时,诸太学生也经常袒呈相见,刘文谷那个位置,几个人相互间都曾担当过,只不过大家提的都是热水。
赵行德换上棉质的常服,邓素才拱了拱手,劝道:“天寒地冻,赵兄何以自苦如此?”
“居移气,养移体,”赵行德拍了拍大腿,笑道,“若不刻意磨砺,将来如何上战场打仗。”伸手请这三位坐下。朱森眼神微变,将头转向窗外。陈东脸色微黯,细细咀嚼赵行德话语,竟有英雄迟暮的悲凉。“倘若我大宋的将士都如元直这般,”邓素笑道,“契丹人何足道哉。”轻轻揭过此节。赵行德到鄂州也有些日子,陈东是心中有愧,邓素则是暗藏机心,两人还是第一次到武昌侯府探访。
“二位日理万机,”赵行德笑着为他们斟茶,问道,“怎地有空了?”
“唉,说来话长,”陈东摇了摇头,“到你这儿借一方清静。”
大礼议的首日便吵得不可开交。礼部侍郎宫瑞喧宾夺主,挑起了《宋礼法》之争,支持者击节赞叹,认为只有“出礼入刑”才能惩恶扬善,而反对者也不在少数,黄州学政程冠桥说假若《宋礼法》当真大行于世,恐怕缙绅之家十有八九要成阶下之囚,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从早晨争论到日暮,还是相持不下。大人先生们又挑灯夜战,直到五更时分,许多老先生体力不支,方才暂且作罢。大礼议持续整整一天,还没有切入“君臣纲常”这一正题。陈东虽自重身份,未参与争论,也头昏脑胀,暗自决定,若非必要便不再去旁听大礼议了。离开礼部时,朱森说起要去探访一下赵行德,陈东和邓素也就欣然同往。
“吴子龙太也过份,”邓素摇头道,“他自己隐居杭州,却遥指朝中。要强行将《宋礼法》加到大礼议中来。依我看,两边势如水火,指斥对方是奸党邪人,哪怕争上一百年,都争不出一个结果。”拥护《宋礼法》的学政人数虽然不多,但这些人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硬生生将大礼议的水给搅混了。
“不少人都不赞同‘出礼入刑’。”朱森面色凝重,缓缓道:“越州陈安世道,《宋礼法》所谓‘出礼入刑’,已将‘礼’与‘政’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