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声音逐渐变低,带了更咽,难以为继:“父杀其子,竟全然不顾骨肉之情,在陛下眼里,扶苏也是如同石厚那样不肖之子吗?!”
扶苏饮泣不止,蒙恬也为之默然,那内侍见状,又连声催促二人奉旨就死。
蒙恬统率大军数年之久,公子扶苏亦是深得人心,饶是皇帝威仪深重,众人此时也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陛下天威所至,一时气怒,匆忙降旨也是有的……”
“骨肉至亲,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蒙将军戍守边疆多年,劳苦功高,又有蒙毅将军居中协调——”
那内侍听得众人如此议论,心下惊慌之情不言而喻,中车府令之所以差遣自己来假传圣旨,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皇帝之死尚未公之于众,他手里拿着的是货真价实的圣旨,若是拖延的久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上郡,又或者是上郡使人往咸阳去复核消息,此中内情必然暴露,届时自己怕是小命休已。
那内侍想到此处,愈发厉了神情:“此皇帝之旨,尔等身为大秦子民,竟敢抗命不成?长公子、蒙将军,二位是否果真有谋逆之心,以至于今日不从君令?别忘了,你们虽孤身在外,家小却俱在咸阳!”
扶苏眼底惊痛之色一闪即逝,蒙恬也随之沉默,周遭官员们随之噤声,神情焦急的彼此交换着视线。
良久之后,扶苏苦笑一声,起身进入内室,蒙恬观他神色,快步追了进去。
“公子意欲何为?”
扶苏脸上带着一种悲哀的疲惫:“事已至此,还能有别的出路吗?奉旨自尽而已。”
“且慢!”
蒙恬一把将他拉住,沉着分析道:“陛下巡游在外,又不曾册立太子,命令臣统率三十万大军戍守边关,公子监军,对你我二人委以重任,又怎么会毫无预兆的遣使前来赐死?来了一个使者,你我二人便奉命自杀,其中若是有诈,又该如何?派人往陛下行辕去复核此事,得到确认之后再行领命自尽,也为时不晚!”
扶苏怆然道:“赐死的旨意你我皆已经见过,并非伪造,陛下之意显矣,再遣人前去复核,岂非自取其辱?且使者身负皇命,催促甚急,若要遣人前去复核,必得将其扣留……陛下本就以我心怀不轨、有谋位之心,若再得知此事,却不知要如何震怒恼火,扶苏妻小俱在咸阳,虽不能使之富贵,却也不愿牵连妻室骨肉……”
内室里不曾掌灯,昏黑一片,蒙恬有意再劝,却觉窗外亮色瞬闪,闪电划破